33街巴瓦自宅

33rd Lane Residence



建筑设计:杰弗里·巴瓦

建造时间:1960-1997年

项目地点:科伦坡,斯里兰卡


33街自宅是巴瓦的建筑试验田。


33街位于科伦坡郊区,是巴卡特勒路(Bagatelle)的一条支巷。1959年,即从伦敦回国的第二年,巴瓦租下了其中第三幢并改造成小型临时寓所,内设卧室、卫浴、起居室、厨房和佣人房。


△ 巴瓦自宅一层平面


△ 巴瓦自宅二层与三层平面


△ 巴瓦自宅剖面


两年后,他设法赶走了第四幢原来的租户,为自宅增添了正式餐厅和画室。1968年,巴瓦又拿下了剩下的两幢,并启动了全面整改工程:先将第二、三两幢打通,以扩大主卧室空间,建客房。后将第一栋拆除,新建四层塔楼,其底层为车库,二层是书房,三层是凉廊,并可由此上到屋顶层平台。


33街原来的支弄被改造为入口长廊,内部粉刷成白色,旁边点缀着一系列透着柔和光线的小天井。长廊将大大小小的居住空间串联起来,轴线的尽头是后花园一株高大茂盛的素馨树。


△ 入口白色长廊 摄影:胡康榆/有方




△ 主要起居空间及庭院 ©Sebastian Posingis


对于新建的塔楼,巴瓦期望能从塔顶眺望约1公里以外的海景,但如今只能俯瞰邻居绿树葱茏的花园。如果说自宅主体空间中的凉廊、庭院以及丰富的传统收藏唤起了对旧世界的回忆的话,那么四层高的塔楼则无异于勒·柯布西耶雪铁龙住宅的翻版,完全采用抽象的方盒子和朴素墙面。[1]


△ 自宅外观 摄影:章勇



△ 三层凉廊 摄影:章勇


△ 三层凉廊 摄影:胡康榆/有方


△ 从三层凉廊眺望 ©Sebastian Posingis


最能体现巴瓦对柯布借鉴的,是他雕塑式的楼梯及交通空间。本托塔海滨酒店餐厅和33街自宅的楼梯都是如此。巴瓦建筑的外观特征一般不太明显,交通空间反而像洞穴般充满体积感,似乎在纯粹功能性的部分,巴瓦更乐意借鉴早期现代建筑独特的空间氛围。与亚洲的普罗米修斯——多西或坂仓准三等不同,巴瓦对现代建筑经典作品或知识系统似乎并不怀有天然的敬畏和亦步亦趋,他只是凭喜好或功能不加区分地“使用”之。


△ 雕塑般的楼梯 ©Sebastian Posingis


△ 雕塑般的楼梯 摄影:胡康榆/有方


科伦坡33街自宅并无一般意义上的“核心空间”,但并不匀质。面对基地上原有颇为简陋的传统坡屋顶住宅,巴瓦并未采用现代建筑的常规做法:拆或不拆,都引入一个全新的、与环境彻底脱开的语言体系,造一个“世界中的世界”;他是随物赋形,将连续屋面下的四栋房屋顺势接纳,内部空间稍作调整,用最小的人力成本和投资预算得到一个内向的“园宅”。


△ 巴瓦自宅 ©Sebastian Posingis


重要的改变除了核心交通空间,就数若干似连似断的庭院了。与卢努甘卡庄园不同,自宅的建筑覆盖率高得多,庭院是作为建筑的“零余”而存在的,但它们却在各个环节成为感知的核心。巴瓦将不同尺寸的庭院插入不同位置,为空间赋予灵性。


入口白色门廊中两处“袖珍”庭院故意高于地坪,像“盆景”般带来自然意态,功能上则提供采光和隐蔽的视线(其中一处可从巴瓦的卧榻瞥见);核心起居空间的庭院在相对昏暗的室内环境中成为绝对的视觉焦点,也是室内的自然延伸,模糊了内外关系,并引出通往服务区域的路径。


△ 入口白色长廊的袖珍庭院之一 ©Sebastian Posingis


△ 入口白色长廊的袖珍庭院之一 摄影:胡康榆/有方


△ 入口白色长廊的袖珍庭院之二 ©Sebastian Posingis


△ 入口白色长廊的袖珍庭院之二 摄影:章勇


在较小的尺寸上,自然浓缩成一株紫藤、一片天空,变成具有空间和功能作用的“盆景”,而与建筑空间等价。在这里,原始的基地条件成为“地形”,巴瓦的做法类似于街头巷尾的自发性建造,以极轻便的动作完成任务。




△ 巴瓦自宅里的庭院 摄影:章勇


△ 巴瓦自宅里的庭院 ©Sebastian Posingis



△ 室外庭院 摄影:章勇


同时,为了强化这个以建筑为主体的内向式“花园”的丰富物质属性,巴瓦将一大堆物件投入其间。这种投放绝不是随意的,物件经过精挑细选,是储存了主人生活经历的“既往之物”。弗兰德(Donald Friend)手绘的木门安放在改造前的入口,卧室床头是印度淘来的古代织毯,转角处挂着坎达拉玛酒店(Kadalama Hotel, 1991-1994)猫头鹰雕塑的设计样品,二层客卧外的飘窗上是拉基(Laki Senanayake)为大阪世博会制作的金属叶子。





△ 装饰细部 ©Sebastian Posingis


可以说,自宅中每一个物件、每一件家具,无论新旧,都与真实的生活经验有关,让巴瓦素白的现代室内重新拥有19世纪殖民时代庄园房间的亲切氛围。这是一种奇妙的组合,打破了建筑史中“布尔乔亚居所”与“包豪斯式现代住宅”间的二元对立。柯布等现代建筑师通过“总体设计”将“无用的装饰品”请出现代居室,巴瓦又将它们请了回来。[2]





△ 新世界与旧世界的交织 ©Sebastian Posingis


巴瓦对自宅的改造持续近四十年的时间,原来平房的状貌几乎荡然无存。33街自宅主要的历史演变都跟巴瓦同期的其他设计一脉相承。比如1959年加勒(Galle,斯里兰卡西南部港市)的德·席尔瓦医生住宅(打破传统的住宅空间结构)、1960年艾娜·德席尔瓦住宅(在封闭的空间内自由组织庭院)。到1960年代末,巴瓦在自宅中建造起像大树一样直抵天空的塔楼时,同时期也设计了Peter Keueman、Martenstyn、德·索萨住宅(De Soysa House)等多幢塔楼。[1]


巴瓦没有享誉世界的旷世杰作,但他提出的坡屋顶院落式居住方案却影响了斯里兰卡的城市形态,他所倡导的设计建造一体化、建筑环境一体化的设计理念和家庭作坊式的工作方式也影响了很多当代建筑师,如印度的“孟买工作室”(Mumbai Studio)。



△ 坡屋顶院落式住宅 摄影:章勇


巴瓦的职业生涯从私人宅园开始,个人对世界的想象和审美关注是他的终极问题,保证了他对世间万物的平等心。与启蒙建筑师的家国天下相比,巴瓦的立足点未免是小的,却开辟了一种与古代审美生活相呼应的、注重身体感知的物质文化,发展出顺应广义“地形学”的顺势设计方法,体现出以精准物质营造为手段的高级环境伦理意识,和建立在个人经验基础上的、推己及人的建筑学。


无论在城市或乡村,巴瓦都能超越现代建筑学有限的知识视野,返回广阔活泼的建造活动本身。更为重要的是,巴瓦并非知识的颠覆者,他站在时代巨人的肩膀上,不仅探索建筑学科的一些基本命题,以自身实践为现代建筑带来向生活展开的全新机会。巴瓦的作品代表着建筑学领域几何信仰之外的另一种可能追求,一种“在世间”的“适度”审美,从而唤起人们对常识和理性的关注。[2]


参考资料:

[1] 华霞虹,《变化即永恒:巴瓦的启示》,有方,2015

[2] 金秋野,花园里的花园:杰弗里·巴瓦和他的“顺势设计”,《建筑学报》2017年03期


来源:有方君 行走中的建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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