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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设计师王粤飞:好玩、会玩、喜欢玩也是一种号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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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一个设计师 □ 他是一个恋物狂 □ 他是一个军事迷 “我出生在中国广州,在那里长大,在那里读小学直至在美术学院读完了设计,虽然那时不知设计为何物。我习惯了广州的风土人情,吃惯了粤菜,至今仍保留了喜欢喝早茶的习惯。当然,最让我习惯的就是粤语粗话,那是最痛快的放肆,即使你已离开了广州多年,突然回到广州听到大街上那一句‘香蕉你的菩提子!!!’那不要说有多亲切。” 作为国际知名设计师王粤飞的这段自述,会让大多数猜不到他籍贯的人疑团尽释,叹谓:原来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广东人啊!王粤飞不是广府人的欺骗性有三:一他的普通话标准;二身形高大;三身边交往的朋友大多数是他所说的“北方人”。 也许正因为他交往的大多数是北方人,所以他说话也相当直爽。他承认自己是一个“恋物癖”,也不避讳自己的挑剔及对品质与美的高要求,更是痛析广府人的性格弊端,提出将广府人的精细和北方人的粗糙结合,在这个森林里面肯定是所向披靡的主张。 ■ 王粤飞编年史 深圳王粤飞设计有限公司创意总监,“平面设计在中国”05展评审团主席。 1956年,出生于广州 1979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设计系 1983年,任职中国出口商品包装研究所 1987年,创办合资机构嘉美设计有限公司 1997年,创办深圳王粤飞设计有限公司 1992及1996举办两届“平面设计在中国”,使之成为中国第一个国际化的设计比赛 2000年,被聘任为中山大学现代平面设计高级研修班教授 作品获得第七届巴黎国际海报展最优秀作品奖,入选15届、17届、18届华沙国际海报双年展等 1 从广州到深圳,短短160公里的欲望 上世纪80年代中期,王粤飞到了深圳工作,从广州到深圳,一直往南160公里,用王粤飞自己的话说,“这也就是我的欲望了,短得可怜的欲望。这是一条并不曲折,而且简单的线,我喜欢简单,因此我这条人生的路线也就那么简单。广州——深圳,深圳——广州,这成就我一生中两个终点站。” 在中国,设计居然也能成为一种职业,也能养家糊口,这是王粤飞始料不及的,在上世纪80年代,他看不出一丝的迹象,像今天这样地依赖设计,当时能做的更多的是向往设计,就像一个3岁的孩童永远够不着桌上的苹果。 “当中国也学着要搞点设计的时候,正好碰上这些着急设计的人。”王粤飞说,在中国,商业和学术还是不能很融洽地坐在一条板凳上,专业成就也不能顺利地嫁接到商业这棵树上。时下的中国设计师把设计当成一种手艺,当这些手艺廉价地被市场采购以后,一大堆设计公民迅速出现在城市里,迎合这种快餐文化的根由,就是中国公民文化链中设计教化的缺失。 这其实是王粤飞在参加国际平面设计师年会时讲的一段话。2002年,他成为国际平面设计师联盟(AGI)会员,在深圳是第一个。 “在芬兰赫尔辛基举行的AGI年会是我第一次参加的年会,我特意带上在大学读法律的女儿雯雯一同前往,对她来说,那是一次不错的旅行,她和很多设计师混得很熟,一年后在北京他们仍然问起她。当时的主席英国五角设计者大卫的欢迎辞很简单:欢迎加入AGI大家庭。第二天,当我和所有人在市政厅,坐在各自设计的椅子上的时候,我才真的体会到,我确实是这个家庭一员了。” 在女儿雯雯的眼中,王粤飞就是一个英雄,她非常崇拜他。“能够陪同‘老窦’出国,为‘老窦’做翻译,这是我终生难忘的一件事。”雯雯说。因为受王粤飞的影响,雯雯自己虽然不做设计,但对设计也有了很好的鉴赏力。 王粤飞时常从自己的工作室窗户眺望红树林,“走一片一平方公里的绿地,一直向山脚下延伸,那里是城市的尽头,每天下午,总会有几只白鹭从海边的红树林飞向山脚的某个地方。有时我会用四倍的军用望远镜观察它们,一直至目送它们消失在丛林中,我想一定是不堪群居的另类找到了新的栖息地。”他向外国朋友这样介绍自己的日常所见,但这何尝不是他在用望远镜思考中国的设计呢?不到20年的时间,可以说,在他身上浓缩了中国设计的一个发展历程。 2 设计公司是一只老猫 在王粤飞的设计作品中,他能够想起利用广府这一地域文化作为设计元素表现在自己的作品中的只有三件(因为即使广东本土的企业也是站在全国的市场,很少会以地域文化来标榜他,王粤飞解释),一是十几年前做的一张海报,画面上用了一把广东的“打金的锤子”,这张海报,1997年在法国的卢浮宫展出过。另一个是1996年他为深圳平面设计师协会成立设计的一张海报,画面上用了一个广东的斗笠。还有就是自己公司的Logo了——猫的三撇胡须。这个代表他公司文化形象的三撇胡须来自一句广东谚语“老猫烧须”,胡须是猫身上的武器,也寓意猫的聪明,猫用胡须来完成许多判断,比如量洞、嗅闻等。“公司是一只老猫,也比喻我这个人很厉害,但再厉害偶然碰到火也会把胡子烧掉,成为一个笑话。”王粤飞说。 王粤飞的普通话很标准,照他的介绍原因在于自己在上小学的时候上的是广州为数不多的几所用普通话教学的学校之一,再加上在深圳工作,接触的都是北方人,大多数时候都讲普通话。 上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王粤飞还做过粤语翻译。那时候一些香港的设计师、广告人到广州与深圳演讲与讲学,作为联系人或现场的组织者,他便成了自然的翻译。而且这一客串,还客串了好几年。 有一次广州交易会,香港的一个广告界专家做演讲,举例那时较为经典的两句广告语:“你精我也精,大家都买竹叶青”,这是竹叶青酒的一句广告,用广东话的语言方式表述出来,既谐趣又精到,但他一时竟不知怎么翻译成普通话。还有一句维他奶的广告:“点止牛奶口甘简单”,意思是“何只牛奶那么简单”,当时他也说了一大堆废话,才把这个意思说清楚。 这件事促使他,后来经常站在粤语与国语之间思考,并注意去学习这个东西。而且从中发现了很多语言的乐趣。 “我原来一直认为只有粤语才注重文字技巧,因为粤语中保留了很多文言文里的东西,推崇粤语文字的优势,比如它的俏皮话,它的调侃语言的丰富,但后来这种看法便改变了,在相声、小品中看到北方语言利用谐音玩的文字游戏也很多。”王粤飞说。 3 我承认我是一个恋物癖 在王粤飞的办公室摆放有许多他收藏的物件、器具、器皿及军用品。光军用品就有200多件,有“AK-47步枪刺刀”(出去野外玩时,王粤飞都会把它带上,“用来砍树”他说,这把刺刀是用30马克在德国买的);有二战时期德军的钢盔(这是在法国的旧货市场买的,每到一个国家或城市,他都会去逛那里的旧货市场,去搜集自己喜欢的东西);还有发报机、军用水壶(有四五个)、美国的各类徽章等等,而且大多数是现役的,都是有实用价值的。在2005年深圳平面设计师的年终聚会上,王粤飞就捐出了自己收藏多年的一顶解放军钢盔作为抽奖礼品,成为晚会上一个别有趣味的亮点。 “我喜欢收藏那些特别有美感线条的、质地能引起我怀念的东西。比如一件东西非常光滑,手感非常好,而且没有残破感,引起我审美的愉悦,与我的心理暗示吻合,我就会去收藏它。我会从这个物品的造型、材质,感受到它是一件比较悠久的东西,它由来已久,很多人都摸过它,有沧桑感,但又很美。那些看起来不干净的陶器和兵马俑我不喜欢,我觉得价值连城的兵马俑还不如我几块钱的小铜锤呢,因为兵马俑于我不能带来对话。 为什么王粤飞还会去收藏军用品呢?他觉得男人喜欢暴力,崇向武力,喜欢有破坏力的东西,这是他收藏军用的最初起因。但其实他的收藏与他的工作有着十分紧密的关联。 他工作以后就喜欢剪剪贴贴,那时候开始收集画报上的各类军事照片,后来因为工作有了很多出国的机会,他便开始淘物品。“军用品可谓工业设计的最高形式,因为从功能出发,怎么样更好地保护士兵的生命,更科学、更合理是军用品的设计理念。”王粤飞说,他开始从设计的角度去收集物件。 建筑与工业设计是王粤飞的一个梦想,因为他从事的是平面设计,所以对这两个领域的设计特别佩服与向往。 “建筑与工业设计可以带给我震撼的感觉,如古根汉姆博物馆,世界各地都有,像美国的、西班牙的、法国的,每个国家的设计师设计出来的风格都不一样,还有柏林犹太博物馆,它们带来的视觉上的冲击与全新的观念是革命性的。我特别喜欢革命性的创作,对未来的文化产生启发的革命性的作品都能令我感到震撼。包括工业产品的设计,大到飞行器,小到手机,只要它新颖,我都会感到兴奋。贴近日常生活、与消费者息息相关的设计,因为自己不涉及这些领域,不能去完成这些壮举,所以特别羡慕。” 说话间,王粤飞从一个木箱时拿出一对运动鞋展示在记者眼前。很小心翼翼地指着鞋上的漂亮花纹向记者介绍,这双鞋是他1月份在北京,为耐克公司2006新款式发布会做评委时,对方赠送的。 “他们在北京搞了个小型展览,北京的小年轻对这些产品向往和追求到了痴迷的态度,像这些设计改变了人类的许多理想。他们送给我的这双全球限量500双,收藏价6900元。” “你是不是一个恋物癖?”记者问。“你概括得很准确,我承认我是一个恋物癖,我也曾这样对别人说过,但如果用这个做标题就不太好。”王粤飞直言不讳地回答。 4 和军事发烧友定期发烧 一个电话,如果用手摸上去感觉不舒服,王粤飞就不想去打。对日常生活的挑剔及对美与品质的要求成就了他作为一个杰出设计师的先决条件,同时也成为他累的原因。“我常会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很多时候都高估了对方,事实上很多人没有这么高的审美要求,所以自己做得特别累。”在王粤飞的生活中有一件可以说是与设计同等重要的事,那便是与一帮军事发烧友的不定期聚会。 探讨国际事件,分析国际局势是军事沙龙每次聚会的主题,比如中俄联合演习、伊朗问题、朝鲜六方会谈等等。在国际大事频发的时候,他们的军事沙龙举行的密度与频率也会跟随着上涨。比如在伊拉克战争开打期间,沙龙便是两三天就有一次,有时在军事发烧友家里,有时在酒吧里,每次都有八九人,各行各业的都有,基本上都是精英或自诩为精英的人。聚会时,大家通常都装扮成军人,有人穿着德军的丛林迷彩服,有人穿着美军的沙漠迷彩服,有人穿着冬季作战服……聚在一起,真有“八路联军”的感觉。一伙人围着一个作战地图,像一部真正的战争片一样,大家开始展开激烈的讨论。虽然有些还互相不认识,但群情激昂。双方会出动什么样的武器装备?进攻路线怎样?防御措施如何?萨达姆可能躲在什么地方?“每次在演讲会上我都滔滔不绝。很感谢这帮朋友,有时讨论完了我们还会玩一场‘杀人游戏’,大家伙在一起大笑、发泄、放松,信息共享,取长补短,真正是一种愉悦的享受,是可以长寿的活动。有时跟客户聊到这方面,他们也会介绍对这方面同样感兴趣的朋友认识,也扩大了朋友的圈子。”王粤飞说。 下班时,王粤飞经常会独自在办公室上军事网站,看军事动态。他还在《舰船知识》及一些军事刊物与网站上开专栏。“我有两个厚厚的笔记本,从大学时就开始记录,里面记满了各种武器的型号、功能等,像一本军事百科全书。”王粤飞不无骄傲地说。 【 方言开讲 】 老窦:粤语中管爸爸叫“老窦”,以前广府人写书信抬头都是用这个称呼,现在我女儿给我发短信也还是这样叫我。这个词其实有一个典故,说是古代在番禺有个姓窦的举人,教子有方。于是后人号召所有做父亲的人都向他学习,因此沿袭下来,为人之父都叫“老窦”。相信很多广东人现在都不清楚这个典故了。 ■ 人物话本 在深圳我认识的真正广府人不足5个 深圳杂志:你觉得广府人有哪些显著的特征与性格上的共性? 王粤飞:在我看来,现在广府人处在一个矛盾当中,这个矛盾是挺有意思的,我把它看成是广东人与外来人互相学习融合的过程。就像电视剧《外来媳妇本地郎》中演的一样,现在来广东外省人是没有障碍了,过去说会受气,广东人称外来人为北佬、北姑,现在都能以自然的心态来接受外来文化。北方人的大气、豁达、好客、豪爽,广东人是比较欠缺的。骨子里面精明,会算计,没有太多的拼搏精神,安于做些生意。但外来文化的融入带来了多面体。广州人以前啤酒都不喝的,上世纪80年代叫啤酒都叫“马尿”,那时候都喝汽水。 经过多次、反复、长期的融合,不仅仅是文化的变种,也带来了人种的变化。北方文化对我女儿这一代的冲击见很大,过去香港文化的侵蚀很厉害,但现在可以说信息饱和,港澳文化已不见得是一种优势。严格地说广府人生活在珠江三角洲一带,但粤语系在深圳的人很少,我在深圳认识的真正的广府人不超过5个。在深圳成家立业,生根开花是大多数外地人的荣耀,但广州人的心态、目标和奋斗的决心比不上外地人,因为靠在家门口,父母近在咫尺,都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就回去了,所以广州人在深圳成功的人非常少,因为没有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勇气,都把这当成了旅游点。据我观察,在深圳的广府人,大多数在从事比如医生、老师这样相对稳定的职业,坐班的不是独创天下的行业内会发现一些广府人的身影。 另一方面,广府人习惯于纵向比较,横向比较就会得到很大满足。广州话里参杂有大量的外来语,那就是因为广府人特别崇洋媚外。他们纵向比较,喜欢到国外去,但他们出去不是为了读书,他们甘愿去炒菜、洗盘子,赚钱是他们的主要目的,在外面被看不起,也认了。所以广府人不是重教轻商,而是重商轻教。通常国家大事跟他们没关系。他们乐于开一小店,所以历届的运动,广府人也特别少。广府人骨子里面比较自私,不吃亏,各方面都不能亏,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是不会干的。广府人比不过北方人能吃苦,因为他们的家教就是这样的,做生意,交朋友,很规矩的,口说无凭,要立字据,先算账,后是兄弟,自保很重要,所以广府人是先靠不住的。 深圳杂志:在你身上体现了哪些广府人的特点呢? 王粤飞:喜欢凑热闹,惟恐天下不乱,这一点我很广府人。我是设计师集体圈子里不可缺少的人物,不管搞什么,展览或私下娱乐的事,总是要把我抓上,没有我就不好玩了。因为我喜欢搞点新意思,深圳的设计师都不排斥我,都喜欢上我了。我是走到哪里,都能融到哪个集体里去玩,好玩、会玩、喜欢玩也形成一种号召力,这个号召力不是当官的号召力。 深圳杂志:你觉得广府文化对你性格的塑造有着多大的影响? 王粤飞:广府人对自己的文化不是很在乎的。不像北方人,比如说相声没有观众了,他们着急得很,总想通过什么行政方式把它弄得观众多些。但你很少听到广府人也呼吁一下拯救粤剧,粤剧已差不多完全没有观众了。 深圳杂志:你为什么不去呼吁一下呢? 王粤飞:因为我自己都不感兴趣。从我们这一代慢慢地就不感兴趣了。这种文化认同远远比不上饮食。我至今保留着的是喝茶的习惯。每周末都会去喝早茶,不喝就会不舒服。广府人把喝茶当作一件很大的事,一家人懒洋洋地,其乐融融,点心,小吃,各取所需。在深圳,早些年我很痛苦,因为找不到喝茶的地方。在深圳这么多年,我已经喝垮了三家酒店,还有个喝夜茶的地方,也被我喝垮了。但是现在喝茶的地方慢慢多起来,原因是很多香港人住在了深圳。在饮食上我可以说是顽固、守身如玉,很难接受火锅、小肥羊、老院子这些。 |